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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圆盖一样的天空,罩着了一个热哄哄的世界。旧历七月十五灰红的太阳,已经越过了莱子岭,熊熊地向着鲁州城的方向走去。滚滚地热浪渐渐包围着这座山岭环抱的小城。城中没有半丝风,树叶草叶被尘灰遮着低垂下去。城里弯折狭窄的街道上面,人涌似潮,车流成河,皆如同身后有追贼似地匆忙疾走。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柏油沥青味、汽车尾气味以及道路旁生活垃圾桶里散发的使人作呕的腐物臭味。远处近处高高矮矮楼房的外墙上,密密挂着的空调外机嗡嗡闷响,将热气层层叠叠排放在大街上,使得这个城市更加酷热和沉闷。地处青年路和文化街交叉路口东南角的区教育局办公大楼一楼西区人事科的不足两平方的窗口前,聚集着今年来自全市的师范类毕业学生,候在那里领取毕业证与分派令,通知原说是早八点发放的,也不知科长究是为着何事,竟至拖于十点才肯开门,因此临到正午毒辣辣的阳光晒到人皮冒油的光景,窗口前仍人满为患。林西平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就朝这边懒懒地走来,他的沮丧里的渴望,是要脚下的这个地球即刻爆炸,顿时更换出一个崭新的世界来;或是时光从此倒流回去,让人生再重新开始。因为现实里的生活,对于他是完全地走到了绝境。现实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他是要到农村去,去做像他父亲一样的乡间教师!去重复着他父亲一样的,这般昏天暗地无聊地职业。他的心里知道,那个扬言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事业的世界级教育家,他或许根本不知道中国农村的教育园地到底是一种怎样地样子。“有谁会愿意承接我的父亲那般地无出息无地位的孩子王事业?那样年复一年无新意、无有实际用途的教学课程;那样无日无月、公式化地对着那群香臭不闻、嗷嗷乱叫的孩子们唠唠叨叨;那样冷屋子、土台子、粉尘飞满衣袖子的生活;那样一群在孩子面前自以为神圣的朽儒!……乡村教师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叫喊着,一次一次向着苍天哀嚎着。他的毕业证书,连同决定工作去向的分配派令,都是要从那个巴掌大小的窗口里面领取出来的。他看看眼前这一堆攒动的脑袋,——他的同年毕业的师范类同学,他们和他是一样的命运!他的鼻子眼里猛地酸楚起来,忍不住就有两行清泪刷刷地倾淌下来。“我的可怜的命运,就统统掌握在这一幢小楼里面!就统统决定在那个洞状的窗口里面!这倒霉的日月,这荒凉的前路!”他的心里,是像有万剑穿过一样地钻痛。回想起那一日,他离开学校以前,又硬着头皮跑到他的表舅家里去,询问他自己的毕业分配情况,舅舅脸色十分严肃,对他说:“留在鲁州,总比回苍野老家好啊,前些日子我给政工科领导通了电话,对你尽量关照一下。他回话说,已经把你留在鲁东区庾阳镇。这镇我是知道的,在省里市里很有名,工业发达,有鲁中‘小上海’之称,各方面的福利待遇比其他乡镇会好一些。这样的状况,对于你,应该是最好的了。”
林西平听了这一句,心就咚咚地跳起来,额上脊背上热涔涔流下汗来了,庾阳镇,说到底不还是一乡镇吗,能好到哪里去?“可真地是完了!我的所有的攀爬,我的不放弃所有机会的努力,到如今全是泡了汤!回农村教书,还有什么前途!还有什么出息!”
他不得不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已经是跌入深谷里的人了。唉!这一切…………就在他垂头丧气往人群里面挤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他:“喂,西平,这里来!”
林西平往那边看过去,见他的三个师专同窗好友正蹲在一棵巨大的国槐树下候着,他迅速奔过去,说道:“你们早到了!”
王学海递过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给他道:“你的,全在里面了。四下里没有方晓慧她们的影子,想一同给领出来,却是早已经领走了。”
“哦。”
林西平接过袋子,同时问道,“大伙什么情况?”
廖远长叹一气,“哎!还能有什么情况?除却你,都各自回老家去呗。”
“啊!”
林西平叹气说,“是这样的!”
王学海看看拥挤的人群,说:“大家也不必唉声叹气!路嘛,还要往下走。或许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人生也不会总是逆境,就当做是以前的死亡过去。现在到了这种境地,就从零开始。我们不相信现在被打垮下去,我要遵从我的性灵快乐地生活下去,今且什么也不顾,兄弟们再聚‘学友居’吃一顿,待明日各自奔往各自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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