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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带着悔恨和羞辱连夜逃离曹红家的窑洞,于第三天晚上憋着一口闷气回到了洼里村的家。对于赵乐这趟独自而归,情绪最大的不是父母而是妹妹小花。她见哥哥去是一个人,回来还是一个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因为这个事情的成败将会间接的影响到她的爱情。虽然说父母从没明确的表达和要求过,但在大部分的农村家庭早已形成了那么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上面的哥或是姐没有成家,下面的儿女通常是不能谈及婚姻大事的,因此,小花不得不为自己心里暗藏的那点事情牵挂操心。小花撅拱着嘴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呀?”
赵乐烦躁的白了她一眼,理都没理。母亲自然知道儿子没带回媳妇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只是肤浅的问了两句,也没深究。父亲倒是出奇的冷静,说:“回来也好,这两天我看别人家都起早贪黑的偷着在自家地边开荒拓宽呢,明早我们也去挖,要不到时候就眼睁着吃亏了。”
然而,无论别人对此行的结果怎么看怎么讲,可在赵乐心里,他认为这次窝囊丢人的经历都说不出口去,尤其是现在,父母越是不刨根问底他就越觉得心里愧疚,认为白白浪费了父母为他积攒的血汗钱。第二天麻麻亮,赵德贵便叫醒儿子赵乐,父子俩各自扛着一把锋利的铁锹,跨过连接东西村的混泥土桥梁,沿着东南方出村的山道,脚步匆忙的奔向自家承包地。这条山道两边的承包地都是以前农业学大寨时生产队人在乱石空间开垦的农田,因此现在要想拓宽也只能用铁锹在边边角角加点亩数,要不是听讲年后修路经过这里,每家每户想多弄点补偿款,谁都不愿意再从那或明或暗的石头空隙间挖掘那点可怜的生荒。现在,赵德贵领着赵乐走近承包地,模模糊糊就见其它人家的田间地头早已有人在埋头干活了,而且父子俩路过时这些人也没谁顾上跟他们打声招呼,其实赵德贵心里有数,大家这都是心照不宣地在偷着干这种事情,谁愿意张狂呢?赵乐随父亲到了自家地头,弯腰挖不多会儿就觉踩锹的那只脚硌得生疼,因为表面一层浅土皮下面全是或大或小的石头,每一脚蹬下去都能见到铁锹与石头撞击的火星,这样干下去,恐怕要不多久赵乐那稚嫩的脚板连磨带硌很快就会生起水泡。“爸,咱们拼命的挖这点生荒村里到时候会不会丈量进去?”
赵乐咬牙忍着疼痛,把心里的疑惑跟爸说。爸说:“算不算数反正也不是我们一家,你操这心干嘛?只管干你的活!”
赵乐又说:“关键路基还没确定呢,到底从老路的哪边修建谁都不知道,我这样做……”还没等赵乐把话说完父亲就很不高兴的说:“少废话!你个乌鸦嘴!我们不提前挖点,开春就眼睁着看别人家把多补偿的钱揣兜里吧!”
赵乐不吱声了,继续咬牙埋头干活。冬季清晨的冷风像把刀子在赵乐裸露的手背和面部一次次的搜刮和切割着,直疼到他骨头里,他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使劲的搓搓手再搓搓脸,以缓解一下冻得麻木的感觉。他搓脸的时候侧面看了一下父亲,父亲枯草一般的花发在寒风中飘过来晃过去,耳朵和脸已经由先前营养不良的蜡黄转变成黯然的紫灰色,但他却脱去了累赘的棉袄,精神抖擞的一刻不停的低头挖掘着,那样子似乎任何事情都干扰不到他。赵乐鼻子一酸,一股无穷的力量自骨子里迸发,他再也感觉不到累和冷了。很快就有人把山道两边有耕地的村民私自拓宽田亩的事情如实报告了村支书吴兴华,吴兴华本想骑上摩托去实地查看一下,但他转而一想又放弃了这种做法,他找了到张文亮,问他:“那些人做小动作你们都没发现?”
张文亮其实也有耳闻,但他并不想过问,毕竟都一个村的人,他们辛辛苦苦从石头旮旯里挖点生荒也不容易。他便推脱说:““这大冷的天,我都好多天没出村了,还真没注意。”
其实吴兴华今天来并不是要责怪他女婿张文亮。他点燃张文亮给他递过来那根烟,深吸一口再将烟雾吐出去,意味深长的说:“挖吧,让他们挖吧,挖了也是白挖,一分一厘都不能给他们算。不过,文亮呀,上交的那本数据里得如实反映出来,知道吗?”
一晃日历翻过了“春节”又翻到了“惊蛰”,这个季节,气温回升,万物生机盎然,洼里村周围的山坡上已经能看到一簇簇嫩绿或是山桃花的粉红。这天,赵乐跟父亲正在山坡麦地里给拔节的小麦除杂草,远远的就见吴兴华和村里几个干部陪同一群人在山道边忙活,那些人有的架起测量仪,弓着腰用一只眼向前方瞄,两手还不停左摆右晃的指挥着前方插标杆的人;有的手提白灰桶,沿着测定的线路小跑着往前撒灰粉;还有人手捧一大盘卷尺,左量一下右量一下,然后喊出数据,旁边即刻就有人落笔记录。“看样子,是真的要动工了。”
赵德贵直起腰来,用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眨巴眼睛瞅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儿子赵乐说。赵乐知道,那已经是在动工了,他满心想跑过去看看,可一想到吴兴华和张文亮都在现场立马又收回了想法。他回应了一句:“那不就是动工了吗?”
这些人一直在山道边忙活了三天才撤走,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吴兴华又在广播里喊话:“村民同志们注意了,下面讲个重要通知。这几天大家也都看到了,县乡两级有关领导和交通部门的工程技术人员,通过三天的紧张而又辛苦的勘测终于把我们村这条路的基础划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丈量白线以内所占有的耕地面积,这里请大家一定要听清楚了,我说的是耕地面积,凡是后期开挖的生荒地一律不算,一分一厘都没有!啊!我曾经说过,国家的钱可不能给某些贪婪投机取巧的人随便拿走!”
说到这,吴兴华的火气似乎达到了顶峰,他清了清咽嗓,故意停了十几秒钟,然后平缓了一下语气接着说:“我们计划丈量工作从明天开始,由远而近,凡是有耕地在山道两边的村民,明天就可以陆续到现场配合丈量工作的开展了,一句话,都给我安分守己的听从村里统一安排!”
这个时候,赵德贵正蹲在高音喇叭下面边抽旱烟边凝神的聆听广播里的内容,当他听到新挖的生荒地不算亩数时他腾地站了起来,将烟锅往身边的石头上使劲一磕,烟锅里没抽完的旱烟沫噗地就掉落地上,他抿住嘴,将憋在心里的闷气从鼻孔里长长地喷了出去。他一转脸,见儿子赵乐也站在不远处听广播,便将责备和怨恨的目光射了过去,恨恨骂道:“你个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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